刘志光 新凤祥控股集团有限责任公司总裁
“我是谁?我是富二代吗?我是。”语毕,台下传来一阵笑声。
最近,刘志光在人大做了一场演讲。为了拉近与台下这些95后甚至是00后的距离,同事帮他搭配了Supreme的新款帽衫,时尚的高帮短靴。但当主持人问到是否知道帽衫的品牌时,刘志光摇摇头,“不知道,同事希望我穿得更年轻点……”
耿直的回答让主持人一愣,一两秒的静止后,台下同学的笑声却伴着掌声沸腾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说段子……这是霸道总裁吗?” 台下几个女生小声地嘀咕着。
徒有虚名的“富二代”曾被贫苦限制想象力
刘志光从不避讳自己的二代身份,也不怕别人将“富二代”所引出的标签贴在他的身上,更不介意他人拿父亲与自己做比较。很多次,他只是调侃觉得自己很“冤”,徒有“富二代”的名号,却没享受过一天“那样的生活”。“大家理解的‘富二代’,日子要多滋润有多滋润。讲真!有时候,我还真想尝试一下,所以,谁能让我过上大家眼中那种‘富二代’ 的生活,出来,我感谢他一下。”
刘志光的确有理由羡慕“那样的生活”。1980年,刘志光出生。而那时,父亲刘学景在村里豆腐坊的生意才刚刚有了起色,随着阳谷县植物油厂的成立,刘学景忙得不亦乐乎。刘志光在村里的学校念完了小学,到了刘志光上初中时,刘学景才决定在家乡荒地创业“养鸡”。
“我记得我母亲在我们家的炕上,给我讲了一句话,她说:‘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在农村创业日子很苦,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爸创业失败了,破产了,你学到的东西是别人不能夺走的,你还能够靠自己的本事挣饭吃。’说完,我和我母亲紧紧拥抱在一起。”
刘志光的中学在距离村里十多里的镇上。“我每个周末骑自行车回家一次。在学校的住宿是二三十个人睡一个大通铺,满屋子都是不好闻的味道。但每个周末回家,奶奶都会精心为我准备老咸菜。”
老咸菜,曾一度成为他印象中幸福的代名词。“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吃过,我们那时大部分餐食就是馒头、老咸菜。偶尔改善一下生活,基本上都是去校门口吃呱嗒。”就这样,呱嗒成为刘志光最爱的食物。多年后,当刘志光已经从英国学成归来跟着父亲进行二次创业时,他也经常在应酬之余,让司机带着自己去吃呱嗒(山东聊城的传统名吃)。“因为我吃这个有一种幸福感,一种改善生活之后的幸福感。”
尽管刘志光之后考入中央财经大学,又接连在英国布里斯托和剑桥完成研究生学习,但他仍觉得自己只是“成绩不错”而并非什么“学霸”, “在求学的路上比较幸运吧”。刘志光说。
KFC Smelter,山东那家“杀鸡冶炼厂”来了
“神也好,佛也好,假如真的存在这种东西,那么,他一定是认为你可以跨过去,才选择你的。”这是日本漫画《Real》中写到的一句话。相比于《灌篮高手》,这部同样出自井上雄彦之手的《Real》在中国曾经遭遇冷门。
但刘志光很喜欢这部漫画,“这是公司90后同事推荐给我的,里面的故事让我感触颇深。”漫画中,几位主人公的命运都因意外遭遇突变,刘志光认为自己也是如此,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2004年底,刘学景开始筹建祥光铜业,并组成了考察团去欧洲考察冶炼技术供应商,并且要去伦敦参加一个铜业技术年会,恰巧那时的刘志光正在英国上学,由此开始帮忙接待考察团。“但考察完之后牵扯出很多问题,比如融资等,我学的是金融,可以在这方面帮上忙,自然而然就参与进来,且越参与就越深入。所以,原本希望能够在金融领域施展拳脚的我一下被拖进了铜冶炼这个行业。”
KFC Smelter是当时铜冶炼行业里对祥光的“昵称”。“我记得很清楚,我跟团队去国外参加同行的一些会议,很多人就说山东的那家杀鸡冶炼厂来了,杀鸡的现在开始炼铜了……”
相比于言语上的嘲讽,更让刘志光烦恼的是炼铜本身的三高问题(铜冶炼行业资金门槛高,技术门槛高,生态门槛高)。鸡肉和金属,这样的跨行业发展在当时看来似乎有些疯狂。尽管当时刘学景的鸡肉加工厂已经是行业龙头,但涉足铜冶炼的初期,刘家父子还是遇到了来自有色金属行业的下马威。
当时全国最大的六家炼铜企业,都是央企且基本占整个中国市场份额的70%。“炼铜又是一个高科技的项目,为了找到这方面的专业人才,我和父亲应该算是五顾茅庐。”刘志光说起创业初期的艰难,语气里还是能感受到当时的急迫和无奈。
刘志光记得很清楚,在2006年10月,当时整个中国铜冶炼行业最资深的一位大佬曾对刘志光说,即使你能筹到钱,政府支持你把这个项目建起来,你知道后续需要多少资金吗?这一问让刘志光有点蒙。“多少钱?我当时也没感觉。说实话,入行前只知道铜属于国家战略物资,市场前景一定很好,也做了大量的市场考察,但是这个企业所需要的固定资产投资和未来正常运营所需要的流动资金,远远超出我的想象。在祥光有色金属创立的初期,每吨铜的价格约两三万,到真正投产时已经涨到七万块,感觉踏进了无底深渊。”
其实早在2005年12月份,刘志光回国后的两个月,他就曾与母亲有过一次谈话。“我说我要放弃,我要退出,因为我们摸不着北,毫无成就感。在公司里面,跟一些老员工也有理念上的冲突,有工作方式的冲突。我那时无比的不适应,无比的迷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干这个事,并且我觉得我干不了。”那是刘志光回国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想要放弃。
2007年10月1日,祥光有色金属的第一块阳极铜诞生了。那天刘志光的母亲哭了,因为她说就像看到自己的孩子出生一样。“三年的时间,我,我的父母,我们有无数次在大年初一或者初二抱头痛哭,觉得家不像家,没有所谓的休息。三年里面我们有无数次被谣传破产,各种想象不到的困难……”现在说起这些时,刘志光显得云淡风轻,“无底深渊走下去也是前程万里,尽管过程非常痛苦,尽管需要有很强大的内心。”
成功不是命中注定,接班却是责任使然
“如果当时没有创业,你现在从事什么工作?”
“肯定也是接班—做第一代创业的接班人,我说了我是富二代,没办法,一定要接班的。”
刘志光口中的“肯定”被他自己理解为责任使然。“我特别知道父母那种没日没夜的状态。我长大了,肯定不希望他们还那么辛苦,这个事情总要有人继续做下去。所以,我希望能替父母分担。”
2008年集团第一次面临因媒体和金融危机带来的资金危机。刘志光急了,他通过给银行、媒体一家一家打电话,一家一家约谈来处理这场危机。在公司内部团队中,刘志光也开始搭建职业经理人团队。“磨合的过程是痛苦的。当人、事和感情叠加在一起,公私真的很难区分。现在回忆起来,无论是与父母还是与老员工之间的磨合,当时的分歧并不真的存在所谓的对错……”在刘志光看来,发展带来的问题要由发展本身来解决,通过迭代来破解,这是时间的较量,市场的博弈,也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征途,很难找到一劳永逸的方法。
在2009到2011年间,祥光有色金属已经逐渐搭建形成了经营管理核心团队,现在刘志光对祥光的日常经营管理,基本实现了放手。刘志光相信信任的力量,也相信想要的力量。“大多数成功的人,都不是命中注定,而是因为,他们,想要,成功。我并不想贩卖成功学,”刘志光强调,“我只是想说明,想要,这两个字的分量。”从1991年建立第一家种禽场到成为全国产业链最完善的禽肉食品加工企业,从2005年成为铜冶炼领域的“萌新”,到拥有全球单系统产能最大、技术最先进、环保治理最好的生态铜冶炼厂,最重要的就是“我们想要”。刘志光补充道。
“他能让身边的人感到舒服”,刘志光的同事说。杀人游戏是新凤祥公司团建时经常会选择的游戏,“不管什么角色他都玩得很好,几个提问就能洞察细节”,说起这个“没什么架子”的总裁,同事们也显得很是轻松。 “不过,他是真的很忙,有时候一周连飞4个地方。”
2003年,距离现在十四年的时间,刘志光曾承诺妻子2005年毕业后,两人一起去西西里岛旅行。然而直到2017年7月,刘志光才强行给自己休了一周的假,兑现12年前应该履行的诺言。
眼下,年底将近,刘志光又开始准备着各种规划。曾经的他,看不惯一代企业家们生活工作分不开,可如今,刘志光坦言自己如果看到第二天行程表里没有内容,心里会有点空空的、发慌的感觉。“新凤祥其实一直走在创业的路上,在这个快速变化的时代,新凤祥必须不断地改变自己才能更好的发展。我不敢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