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人口结构的改变，80后和90后已逐渐在家族企业和创业领域崭露头角。数据显示，在2016年10月发表的中国胡润排行榜里，有21位白手起家的企业家是80后；在富豪排行榜上更有47位80后的二代企业家。如果我们依照一般西方媒体的习惯，把1980年到2000年间出生的人称作千禧世代（millennials），那么我们会发现，千禧世代后半段的初生之犊似乎也开始站上舞台了。

90后接班已是全球趋势

2016 年10月，山东淄博的鲁泰纺织悄然易主，刘德铭接替祖父刘石祯成为控股股东第一大出资人，1997 年在深圳上市的鲁泰纺织是具有棉花种植、纺纱、漂染、织布、整理、制衣综合垂直生产能力的企业集团。2016年5月，何建南接下父亲和哥哥的棒子，成为申科股份董事长兼总经理。鲁泰的刘德铭和申科的何建南都是1990年出生。如果我们把1989年出生的华谊兄弟董事王夫也和1988年出生的赛象科技董事长张晓辰、金宇车城董事长胡智奇都包括进来，在过去的12个月中，中国有五家上市家族企业已经开始把事业交给90后。随着1990年以后出生的家族企业第二代或第三代逐渐完成学业，未来几年，90后进入家族企业工作甚至接班将必然会越来越普遍。

当然，我们可以说这个现象本来就是时间的问题。但是，在目前有限的研究以及从实务上观察，我们也发现家族企业接班人有年轻化的倾象。2011年 Global University Entrepreneurial Spirit Students’Survey (GUESSS) 计划对全球26个国家（包括中国）近3万名家族企业年轻一代的大学本科生进行问卷研究，结果发现有近3%的在校学生已经掌握家族企业过半的股份。稍晚几年，马其顿（Macedonia）学者Ramadani 等人根据研究140个家族企业发现，在2014年，已经有接班人的企业只有大约22% 的接班人年纪大于30岁。当然，这两个问卷研究都只是间接指出有些家族企业的接班人非常年轻，它们并没有解释原因，也不分析在年轻一代刚离开校门不久就把家族企业的经营重担交到他们手上是不是一个好的决定。但是至少我们可以说，90后虽然年纪轻，但似乎有一些家族企业希望老企业和新血液能够更早开始磨合，然后一起成长。

90后更具创业精神

随着90后接班人的逐渐出现，90后创二代的议题也开始受到大众关注。最近几年，通过工作上的接触以及媒体报导，我们已经对出生于千禧世代的年轻人的特质有了大致的概念。一般来说，他们对科技产品的接受度很高，也很习惯利用科技来帮助工作和创新；他们很习惯上网找资料，也能从网络上的讯息和互动中形成自己的意见和想法。不过，有自己的想法并不代表他们只关心自己，事实上他们对社会公益活动相当投入，也非常关心企业社会责任。值得注意的是，虽然80后和90后都属于千禧世代，在创业方面，90后和早他们半个世代的老大哥、大姐相比还是有一些特殊的地方。

首先，和80后或更早一代的前辈们比起来，90后更有创业精神，也更倾向自己创业。根据2014年出版的《百度90后洞察报告》，有将近一半的90后希望能够创业。如果我们花点时间回顾一下90后的成长环境和求学过程，就会发现这样的结果并不是太意外。很多人都说90后是互联网的原生世代或原住民。他们是跟着淘宝、阿里巴巴、携程、QQ、百度一起长大的。互联网是他们获得讯息的来源，他们也非常熟悉互联网上互动和评价的规则。但是，更重要的是在他们的生活经验里，马云、李彦宏的成功对他们形成榜样作用 (role model effect)，他们也发现一个人只要有好的想法、肯努力，再加上一点运气，创业成功并不是不切实际的期待。

其次，大约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创业教育（entrepreneurship education）开始在北美受到教育机构和政府部门的密切观注。在此之前， 虽然有少数大学开设创业课程，但创业教育整体来说重要性远远不如金融、会计、营销这些传统学科。不过，在90年代后半期，由于受到互联网产业兴起的影响，大学和政府都重新努力去理解是什么原因让人走上创业的路？此外，又是哪些因素决定新创企业的成功呢？2000年以后，因为创业研究越来越成熟，使得创业这门学科也跟着普及。又因创业在中国和西方国家都广受重视，最新的研究成果也很快经由传媒传播出去。90后的求学经历基本上和创业这个学科的兴起、成熟是一致的。不论他们对创业的理解是来自学校教育或是其它途径，他们大概是目前接受创业教育最完整的一代。

第三，在最近的一场演讲里，汉鼎宇佑集团董事长王麒诚表示，80后的创业机会已经非常少，然而90后的创业机会更少。90后面对的创业环境比上一代，甚至80后要严峻的多。即使他们创业的意愿和知识都比之前的世代要高，但是全球经济的大环境对这些初入职场的90后并不友善。IT以及互联网产业飞速成长的时代他们年纪还很小。除此之外，由于互联网普及和全球化的成功，大型企业更灵活，相对而言新创的小企业也有更多成长的空间。然而大者恒大的结果使得新创公司的空间被压缩。在美国，近几年的创业统计数据显示已经出现创业衰退的现象。在IT产业或互联网产业，我们也看到产业巨人像Google、阿里巴巴、腾讯、Facebook不断扩张它们的版图，提供新服务。虽然这些企业巨人还没有能够独占市场，但可见将来，市场和机会集中在少数超大型企业的情况可能会更严重。

成为创二代的快速成长之路

尽管面临新的挑战，通过创业为家族企业带来创新仍然是家族企业基业长青不得不走的路。在这个过程中，创二代90后将会扮演很重要的角色。对家族企业领导人来说，他们又该如何来帮助这些创二代快速成长呢？

首先，要认清创业本身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纵然有时候结果不是很理想，但是90后还很年轻，创业有挫折是很正常的，重要的是大家从这个经验里可以学到什么。这里说的“大家”并不只限于90后，也包含了家族企业现在的领导人和企业本身。由于90后对IT以及互联网的高度依赖，他们的创业想法很可能跟这些科技或产业有关。此外，又因为他们对企业社会责任本来就比较关心，他们也可能从社会企业的角度进入创业行列。对大部分的家族企业以及老一辈的企业领导人来说，互联网产业、社会企业可能都和原有的市场和技术平台有相当差距。通过创二代的尝试，家族企业也可以进一步了解新的市场和新的产业。

其次，要建立世代间亦师亦友的关系。90后毕竟在经营事业的经验上远少于父辈，家族企业创一代的成功创业经验是相当宝贵的无形资产。虽然绝大多数的家族企业也都了解经验传承的重要性，但是在沟通和交换意见的过程中常常遇到很多困难。亲子间跨代的沟通本来就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尤其在讲究父父子子的儒家文化圈更是如此。老一辈很容易把说教当作辅导，把批评当作经验传承。虽然这种情况因为全球化以及少子化的因素已经有所改变，但是要帮助90后—家族企业二代成为创二代，老少两代必须要努力建立一个心平气和、诚实而有建设性的沟通模式。

在本文的最后，我用一个小故事作为结尾。Royce Leather是一家在纽约市专作皮具的中型家族企业，创立于1974年，产品包括各式皮制文具、皮夹、文件夹、小礼品，以及公文包、行李箱等。2013年，Royce Leather任命了家族第三代Andrew Bauer担任CEO，当时Andrew Bauer只有19岁。2013年底，这家易主90后CEO的老字号推出了内建GPS定位的男皮夹，让不小心遗失皮夹的男士可以很容易地把皮夹找回来。从2013年底到2016，Royce Leather 的业绩增长了50%。

从这个故事我们可以看到，在不久的将来，90后—创二代将会为中国的家族企业带来新的变革与机会。但在他们成熟的过程中，家族企业需要用心建立一个正面，同时具有建设性的学习空间。成功可以复制，但这需要两代间合作建立一个共同学习的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