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6年，老哈利·麦克尼利从继父手中借到5000美元（在那个年代可称得上是一大笔钱），在圣保罗市区开设了一家仓储和运输企业，名为“圣保罗终端仓储公司”。他的两个儿子唐纳德和小哈利分别在1937年和1949年加入企业。到老哈利1968年去世时，此时更名为“航空中心公司”的企业已经成为了一家大型房地产集团，为美国最大的一些企业管理着仓储运作。

然而，在两兄弟成功管理了企业多年之后，航天中心公司的生存遭到了威胁，并非来自于经济或竞争力量，而是源自家族不和，两兄弟不得不与身为小股东的亲生姐妹们对簿公堂。其结果是美国明尼苏达州历史上金额最高、由法庭下令执行的小股东企业清算。

这次事件给家族和企业都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在法庭辩论中惨败之后，两兄弟被迫分割出公司的部分股份，用于为这场姐妹胜诉的法庭判决支付费用。

很多家族企业都无法安然度过这类悲剧。然而，这次经历激励小哈利·麦克尼利对企业中属于他的部分进行重建，更新家族的价值观和精神。小哈利决定，第二次分割也是他重建持久家族企业的机会。他的第一步是招聘一群经验丰富的外部管理人员，组成新一任董事会—同时支持他重建家族企业的目标。小哈利还要求每位下一代家族成员在董事会任职一年，以便亲身了解治理事务。

尽管之前亲戚之间的沟通十分糟糕，而且派系分明，但从那时起，良好的家族沟通成为了首要任务。家族会议定期举行，成立了家族理事会，仍然每季度召开会议，在完全透明的状态下讨论企业事务。正如小哈利所说的：“每个人都完全知晓，每个人都做出贡献。”他鼓励开发家族人才，特别聚焦于代际更新，还将自己的子女送往知名商学院参加领导力课程，教育他们成为有效的股东和潜在的董事。

兄弟姐妹不和的经历帮助小哈利意识到了沟通的重要性，同时也有必要将家族和企业治理作为决策工具，做出支持企业绩效和家族团结的决策。

建设性地彼此对抗需要学习和练习

无法解决冲突的家族会造成难以开诚布公的趋势。当家族成员觉得有关决策、期望值或关系的不同意见无法得到解决时，就会逐渐积累起紧张关系，直至情绪压力过于庞大，最终以破坏性的方式爆发出来。

一个颇为普遍的误区是：如果大家都没有谈起，家族关系将会更加牢固，因为将不存在争斗。然而，现实是当家族有能力对重要事务表示不同意见时—同时也具备解决冲突的工具时，他们才能发展出彼此更为信任的关系。

许多家族害怕面对问题，因为他们担心隐而未发的冲突可能会爆发。INSEAD商学院领导力方面的临床教授曼弗雷德·凯茨·德·弗里斯（Manfred Kets de Vries）提出过警告，家族往往会为了维持家族和谐的“假象”而避免对现实状况进行坦诚、有时往往十分痛苦的沟通。新加坡家族船运企业万邦集团全资股东曹慰德（Fred Tsao）对这个问题的诠释最为准确：“以往，我们以为家族中并不存在冲突。因为我们会加以逃避！”

避免冲突将会带来高昂代价。坦诚的关系和信任遭到压抑。家族失去个人成长和变革所需的合理的紧张关系，并且开始因为限制个人表达和分享而造成了不健康的紧张情绪。夫妻间如果只听到丈夫或妻子的抱怨，而且往往过于偏袒，那么就会进一步加剧这种紧张关系。家族需要意识到，携手合作，让家族和企业为未来做好准备，需要勇敢面对令人不安的变化、错误和彼此冲突。

无论在家族还是在企业环境中，冲突都是人际关系中自然而然的组成部分。冲突无所谓积极还是消极，如果处理得当，它会导致新思路、更完善的规划和决策以及更加有力的信任感和承诺感。

那么，如何帮助企业家族解决关系性冲突呢？

组织家族会议，制定家族协议，阐明所有权计划，将有助于预防不必要的结构性冲突。当家族敌对或竞争态势成为占据主导地位的模式时，可能必须通过年长的家族成员或家族理事会来解决问题。

建设性地彼此对抗是需要学习和练习的一项技巧。每个家族在为解决冲突而制定计划时，需要考虑自身特定的价值观和文化。一些文化公开鼓励冲突，家族成员毫不犹豫地表达内心的想法。而另一些文化则不鼓励处理不同意见或对另一位家族成员进行批评。

建立信任的工具—家族会议

家族会议是任何艰难决策的起点。家族会议的目的是改善沟通，提供教育、规划与决策的论坛，创造责任感，从而保持有效的家族关系。有效的家族关系是企业家族为共同的未来而彼此合作的基础。

家族会议的举行通常是因为家族需要阐明彼此共享的期望和价值观。

为什么像会议这样如此简单的事务却如此重要？首先，如果家族不愿或无法参与会议，那么这就是家族成员在合作方面面临挑战的明确信号。如果他们无法就定期举行会议达成共识，就很难具备努力解决可能冲突的技巧。

以往从未尝试过会议的多代家族发现万事开头难，原因是家族群体内存在着许多不同的观点。但是，当家族对启动这个流程具备严肃承诺时，会议就会自动产生回报和激励。争议得到揭示，新的想法浮出水面，家族会惊讶地发现，每一代人中都蕴含着如此多的潜力和才华。

只要家族谨慎行动，鼓励有效参与，那么组织家族会议的机制就相当简单。参与、规划、会议、领导、追踪是组织家族会议的五步模型。在这五个步骤的背后，家族会议最重要的目标是：共享参与和规划；讨论和决策；行动和责任等。家族成员必须达成共识，即会议将以专业化的方式执行，涵盖议程、主持人、会议记录和后续追踪，否则将会存在失望和挫败的风险。

为规划完善的专业会议做好准备，能够产生对专业行为的期望值，为决策提供结构，并且改善成果。所有家族在制定家族会议计划时，应该考虑下列关键问题：

◆ 谁应该出席会议？

◆ 我们如何制定议程？

◆ 谁应该领导会议？

◆ 我们将在会议中讨论些什么？

◆ 我们如何确保行动和责任？

首次会议应该聚焦于家族如何共同合作，完成任务，建立更强有力的社会关系。许多家族报告说，第一项真正的任务是就家族行为准则达成共识，确定家族未来将如何互动与沟通。同时，及时的后续追踪和报告为家族的期望值建立记录，也为监控绩效提供检查点。项目的定期更新也有助于为下次会议设定背景，下次会议就应该从当前项目和成果的报告开始，从而确保家族会议实现家族的有效沟通。

企业家族通常会出现三种主要形式的冲突

◆ 事务性冲突几乎出现在各种人际互动中。当一个以上的人员分享某个理念、提供某个计划或做出某个决定时，都存在着因为不同的价值观、目标和动机而出现冲突的可能性。事务性冲突是我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而我们都会通过常规程序和直观推断进行判断。当利害关系较大或问题涉及感情关系时，问题就会发生。

◆ 流程性冲突发生在我们缺乏解决问题的工具或结构时。当家族没有为解决所面临的常规问题开发出有效的人际关系技巧或治理结构时，就会发生流程性冲突。

◆ 关系性冲突可能表现为两种形式，两种形式都同样有害。当缺乏有效流程造成个人或群体之间出现一系列无法解决的商业问题，破坏彼此的信任时，就会出现第一种冲突形式。这种故障导致不成功的互动模式，阻碍未来共同合作的尝试。第二种关系性冲突形式来源于没有得到解决的感情伤害，表现为个人关系中的破坏性行为。在这两种情况下，无论问题是什么，所涉及的个人或群体都无法达成一致，因为他们缺乏与彼此协作的信任或感情洞察力。

文 兰德尔·卡洛克

兰德尔·卡洛克为《家族企业最佳实践》作者，该书已由东方出版社出版